资金和水有个共通点，就是它们遇到屏障自会绕道而行，不受困阻。金融市场趋向自由化的同时，最好有稳健的金融基础设施来配合，才可把资金畅顺地中转至具经济效益的环节。
广东话有谓「水为财也」。我曾探究过这种说法的来由，但暂时仍未找到权威的解释。较可信的解释大概是：水是人类生存不可缺少的元素；钱财对我们生存也非常重要，差不多可说是不可或缺。事实上，有趣的是这句话同样可以引用到货币管理上，原因是金钱像水一样，即使遇到屏障，都会绕道继续前行，不会停顿下来。
金钱这项特质，是我们在货币管理上要紧记的。为了政策的理由，往往有需要设置一些「屏障」，以阻挡、引导或改变资金流向。大部分设立这些屏障的地区最终都是为了希望可以有效地驾驭资金流向，使其可以透过具经济效益的渠道来促进经济活动，以能在低通胀的条件下争取最大的经济增长及发展──这也是中央银行梦寐以求达到的目标。事实上，货币管理的主要工作，就是设立及维持这些金融中介渠道，尤其致力建立安全及兼具效率与效益的金融基础设施。手持闲资的人可选择把积蓄存入银行，赚取稳定的利息收入，也可投资债券或股票，按不同程度的风险争取较大的回报。若对外币投资的组合较有兴趣，不论是在本地或海外进行，也应为他们提供自由投资的渠道。
然而，某些地区由于金融基础设施（包括金融中介活动的平台及结算系统）发展尚未完善，因而可能需要设置较多屏障，影响资金的自由流动。基于在这种条件下任由资金自由流动，可能会对经济造成损害，设置屏障之举便显得有理，但这种人为屏障最好只是短暂性的措施。此外，负责货币管理的应明白四点。第一，任何资金流动管制措施均不可能做到全无罅隙，滴水不漏，这样可能造成市场扭曲，甚至遏抑市场发展。第二，日后撤除屏障时所带来的后果，可能像打开了防洪闸一样，情况比没有设置屏障时更棘手。再者，取消了一道屏障，另一道屏障所受的压力便会加重。处理金融市场自由化的过程，愈来愈需要精深的技巧及小心的态度。这个过程是带有风险的，因此便须灵活制定政策以作配合。第三，市场自由化所带来的风险是值得承担的，因为资金透过完善的金融基础设施自由流转，能为经济带来极大的好处。第四，由于涉及要审慎管理风险，为金融市场自由化的先后缓急作好部署当然很重要，但事实证明金融自由化与金融基础设施的发展步伐，往往都能产生互相强化的积极作用。
我们大家都清楚看到，内地正是处于金融自由化这个微妙的转变时期，当局也忙于设立金融中介渠道，使资金可较自由地流动，有利长远的经济发展。这正是金融自由化所要达到的目的，而并非为了纯粹创造商机。作为中国的国际金融中心，我们一方面锐意在金融自由化的过程中担当积极作用，并充分把握其所带来的机遇，另一方面也要切合实际情况明白这套思维与当中涉及的事项。例如，人民币因未达到完全自由兑换而对资金流动造成的屏障，最终都会清除，而我很高兴内地当局已表明这个意向。可是，这也是最难清除的屏障，涉及的风险非常难于管理。另一方面，一些屏障被撤除后，某些环绕着这些屏障而建设的金融基础设施元素，亦无可避免要相应撤除，相信内地当局也很明白这一点。奥妙之处是既要消除屏障，却不能影响货币金融的稳定。例如，若当局日后逐步取消内地居民与非居民参与A股、B股甚或H股买卖等限制，希望积极利用这些新机会，提高货币融通效率，便需先充分了解上述复杂的情况。
任志刚
2001年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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