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的火车旅程

演講辭

2015年11月21日

奇妙的火车旅程

陈德霖, 香港金融管理局总裁

(于中文大学商学院 2015年度硕士学位课程毕业典礼致辞)

(译本)

许敬文教授,陈家乐教授,各位家长,各位毕业生,各位嘉宾:

非常高兴回到母校,并分享各位毕业同学的喜悦。中大四年光景,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转眼四十载,点点滴滴的珍贵回忆彷如昨日,令我回味无穷。

2.  各位同学,对于你们个人、父母、家人以至挚爱亲友,今天都是值得纪念和庆贺的日子。多年来寒窗苦读和试场征战,终于取得今天的成果,实在值得大家欣喜和振臂高呼:「我搞掂啦!」。我要衷心祝贺大家:「好嘢!」。这个硕士学位所代表的知识和技能,在现今商业金融社会炙手可热。大家可能都在憧憬,我已手握火车票,马上可以开展事业的新旅程,一条直路顺利抵达终点:「成功站」。但现实世界果真如此?

3.  我没有肯定的答案,但或许可以提出一种假设,供大家思考。假设你有一票在手,通过车站的入闸机去到月台。这时,你才赫然发现几条轨道上停满了多架待发列车,但月台和列车没有前方站的明确标示,低头一看,你手中的车票竟然也没有月台或列车编号。情急之下,你只好随意登上其中的一班车,尽管你无从得知这趟列车是否驶往你向往的目的地。你踏进车厢,只见人头攒动,十分拥挤。但这只是烦恼的开始,你的车票竟然没有座位编号,所有靠窗和好一些的位子都被占满,不得已,你只好挤过重重人墙,到不同的车厢试试自己的运气。故事还有下文。

4.  经过一番挣扎,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子安顿下来,一心盼望尽快抵达理想中的「成功站」。但好事似乎总要多磨,你坐上的竟然并非直通车,沿途不断停站。更糟糕的是,每次停站,又有一批乘客蜂拥而上。车厢本已无立锥之地,面对一浪接一浪的人海冲击,为保住辛苦得来的座位,你必须「负隅顽抗」。偶然体力不济或运气欠佳,你还会从位子上被轰走,甚至在其中一个车站被人流推下车。被挤下车的乘客自然满腹怨愤,但实际上如何应对这场面却因人而异。有些乘客会向站长投诉在列车上受到不公平或粗暴对待,要讨回一个公道。有些人则会想到,车票还在手,与其喋喋不休地向站长和身边的人投诉竞争过激或运气不济,倒不如把心思和气力花在如何挤上下一趟到站列车。如果你这样做,或许你有机会在下一趟车找到更好的位子。但是,中途上车的挑战会更大,毕竟车上已人满为患,你必须加倍努力才有可能成功。但现实是,只要你一天没有上车,你只能在中途站原地踏步,「成功站」就会变得越来越远。

5.  也许我不应该在这个喜庆的场合大谈令人沮丧的火车旅程,请各位多包涵。下面我再稍为改动一下情节,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6.  假如你曾被挤下火车一次、两次,但都能登上下趟车,继续旅程。在火车上日子久了,你慢慢会意识到,火车并不完全是一个无王管的「原始森林」,原来列车上存在一套规则,决定谁能占到好位子、谁可以由普通等升级到商务以至头等车厢。列车上也有规则和订位制度,决定哪些人在什么时候可以到餐车进食大餐。你逐渐明白,其实列车并非想像中那个弱肉强食、无序失控的森林。能升级到头等车厢的乘客,也并非光恃着孔武有力或聪颖过人,而更多是因为他们具备称为领导才能的特质。领袖之所以能够走在前面,是因为乘客的支持、尊敬和拥戴,希望他们当领头羊,率领群众前进。

7.  何谓卓越和恒久的领导才能,学术研究和坊间著作多不胜数,我无意在这里讨论,我只希望撷取万世师表孔子谆谆训诲弟子「君子之道」,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强调的「智、仁、勇」三达德,我认为这是对领袖特质最贴切、也是历久常新的总结。作为商业和金融硕士毕业生,你们的专业知识水平毋庸置疑,但智慧却是另一个层次的东西。追求智慧,就必须虚怀若谷,明白学海无涯,「不知为不知」,抱着终生学习的态度,视离开校园为另一个学习阶段的开始。所谓「仁」者,就是取之有道,不是光以成败论英雄。要急公好义,乐施援手,人生旅途上越成功,就越要关心其他成就际遇不尽如意的同行者。所谓「勇」,就是要勇于承担,敢于面对挑战、逆境和转变。一路上你要作出许多艰难的决定,当中有好些抉择都不能产生尽如人意的结果,但领袖要有勇气、敢谋断,现实世界不会有完全的资讯,优柔寡断、议而不决的后果往往比差的选择更糟糕。毕竟人生变幻莫测,与其抗拒逃避、灰心丧志,倒不如迎难而上,拥抱转变。

8.  各位同学,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你们在车票背面写上「智」、「仁」、「勇」三个字,作为你前往「成功站」的座右铭。无论你如何界定「成功」,都必须努力付出才有所收获。而我认为,「成功」的定义应该超越物质 — 尽管当今社会惯以物质作为衡量成功的标准。成功的人生是丰盛的人生,有目标、有乐趣,活得有意义,并能将超越金钱的快乐和喜悦传递和散发给身边的人。

9.  四十年前,我就像各位同学,年纪轻轻,满怀憧憬、好奇和忐忑,踏出中大校门,跨上人生列车。回顾这趟漫长的旅程,经历了不少风浪,也自问付出过很多努力,工作和生活都多姿多彩,没有太多遗憾。

10.  各位同学,我最后想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你们是否做好准备,开始这趟奇妙的火车旅程?如果你已准备好,请手上拿好车票,马上到车上找个好座位,扣好安全带,列车即将开出。多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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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订日期 : 2015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