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過去6年銀行業的經營環境相當困難，但銀行的整體表現仍然非常出色。經濟好轉當然令情況大為紓緩，不過亦同時帶來不少挑戰與風險。
負資產住宅按揭貸款宗數在2004年第1季繼續減少，由去年6月底住宅物業價格跌至周期性低位時的10萬多宗，減至約4萬宗。從各方面來看，最近住宅物業價格回升實在叫人感到安慰。對大部分人來說，他們的住宅物業是一生人中所持有最「貴重」的資產，物業頃刻變為負資產，實在是一個沈重的包袱。即使大多數人都沒有失業的危機，而且利率又低，供款能力沒有問題，但這種困擾仍然影響了消費支出。以往大家都會間中縱容一下自己，例如是到外地旅遊、吃一頓大餐，又或者對「心水」馬匹下注等，但負資產問題出現後，大家都不敢再這樣消費。香港人一向用以紓緩壓力的「消費療法」一下子被壓抑下來。
作為銀行業監管機構，物業價格回升令我們可以好好舒一口氣，因為以得到十足抵押品支持的按揭貸款計，銀行的資產質素有所改善。在銀行的貸款業務中，住宅按揭貸款佔最大比重。過去6年這些貸款的抵押品價值一直在減少，減幅幾乎達到七成，實在令人擔憂。加上在抵押品價值減少的同時，借款人又受到經濟放緩的打擊，失業率飆升至破紀錄的高位，令情況更為嚴峻。亞洲金融危機的影響、資訊科技泡沬的爆破以及因為與內地經濟融合而帶來的結構性調整接踵而來，對許多人來說實在是雪上加霜，個人破產宗數急升至令人憂慮的水平。因此近期個人破產宗數持續減少，實在令我們感到欣慰。4月份的最新破產申請數字更是自2001年中以來首次降至低於1,000宗。另一方面，銀行體系一直進行改革，其中包括取消利率管制，這些改革措施使銀行業的競爭日趨激烈。儘管如此，本港的銀行仍然表現卓越。不過，無論經營環境有多困難，沒有銀行倒閉始終算不上是具有新聞價值的消息，所以大部分人都沒有留意到這一點。事實上，無論以任何標準而論，香港銀行體系在過去6年的表現都非常出色。
然而，我們不可以自滿。雖然近期銀行業穩定所面對的風險開始減退，但銀行業監管機構與銀行本身都應該保持警覺，因為隨着經濟及各有關市場開始復甦時，又可能會有其他不同形式的風險出現。一般來說，金融市場的轉折點──無論是高峰或谷底──都會比經濟周期的其他階段帶來更多不明朗因素，尤其是因為大家都無法肯定這些轉折點出現的確切時間。舉例來說，即使我們表明致力維持港元匯價穩定，去年9月正當銀行持有大量港元短倉時，市場對港元匯率的看法突然由看淡轉為看漲。雖然對有關人士來說，這並不是甚麼大問題，但若最終市場的發展證實龐大持倉是「押錯邊」的話，一旦要平倉，所要付出的代價可以是很高昂的。
銀行體系的結構性轉變、資產負債表組成項目的轉變，以及要更有效運用資金的市場壓力，凡此種種使本地註冊銀行的平均綜合資本充足比率在過去6年一直下跌。然而，即使目前15.3%的比率低於亞洲金融危機前的水平，但仍然遠高於國際（及香港的法定）最低比率8%以及許多其他國際金融中心的銀行的資本充足比率。此外，銀行業改革令銀行體系競爭加劇，亦促使息差受壓：最近淨息差一直下降，目前的水平不足2個百分點，這個情況會對銀行盈利造成影響。這些發展表示雖然香港銀行仍然相當穩健，但由於盈利受壓，因此一旦有貸款機會或其他發展空間展現，銀行便可能會勇於爭取業務機會。當然，銀行怎樣經營業務，是銀行本身的事。不過，我相信銀行業監管機構與銀行之間保持緊密的交流與對話，讓雙方可以繼續就瞬息萬變的風險狀況交換意見，以及就適當的風險管理機制進行討論。
任志剛
2004年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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