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霖, 香港金融管理局總裁
（於香港銀行公會與香港銀行學會聯合舉辦的傑出人士講座系列暨香港銀行學會資深會士頒授典禮上發表）（翻譯本）
王（冬勝）先生、馮（婉眉）女士、 馮（鈺斌）博士、梁（鳳儀）女士、歐達禮先生、 各位來賓：
1. 大家好。我得到香港銀行學會頒授資深會士的資格，實在深感榮幸。我衷心感謝香港銀行學會肯定我為銀行業的發展所作出的貢獻，這亦是肯定香港金融管理局（金管局）在這方面的貢獻。
2. 香港銀行業能夠有今日的成就，實在有賴有關各方的努力。其中就以香港銀行學會為例，數十年來一直為銀行業提供高質素的教育及培訓課程，讓無數業內人士以至整個銀行業都因此大獲裨益。
3. 今天我亦非常榮幸獲大會邀請，在是次香港銀行公會與香港銀行學會聯合舉辦的傑出人士講座系列中演講。我演講的題目是「發展香港成為私人銀行業務中心──監管者的願景」。我選擇這個講題，是因為過去幾個月金管局聯同證券及期貨事務監察委員會（證監會）及財經事務及庫務局，與香港銀行公會緊密合作，研究香港應該採取甚麼措施，推動私人銀行業務的發展更上一層樓。我希望藉此機會與大家分享我對香港如何能發展成為亞洲首要的私人銀行業務中心的一些看法。首先我會跟大家談一談與香港實現這個抱負相關的一些實況。
香港具備發展成為領先的私人銀行業務中心的優勢
4. 亞太區的財富總值持續以幾何級數的速度增長。根據業界的研究，自2010年以來，亞太區佔全球財富總值增長的一半。中國更是繼美國後，對全球財富總值增長貢獻第二大的經濟體系1。在2011年，全球約有3,000萬名百萬富翁 （以美元計），其中約20%來自亞太區1。我相信這個趨勢將會持續。據估計，到了2016年，全球財富總值會再上升50%1。 所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到了2016年，以中國為首的新興亞洲經濟體系對全球生產總值增長的貢獻將會達到接近60%，這是毫不出奇的。到2020年，中國內地與香港合計的百萬富翁人數將會達到370萬人，累計財富總值會達到14萬億美元2。
5. 毫無疑問，中國以至亞洲其他區內的富裕人口不斷增加，對於為高資產值人士而設的私人銀行服務的需求自然會不斷上升。雖然亞洲區內尋求私人銀行服務的富裕人士肯定會越來越多，問題是「他們會否選擇香港呢？」這問題的核心是在眾多同樣力求提高相關市場佔有率，銳意發展成為亞洲區私人銀行業務中心的其他金融中心之中，香港如何能脫穎而出。在這方面，香港具備多項基本素質，讓我們有特殊的優勢能夠成功發展為亞洲區領先的私人銀行業務中心：
6. 因此，香港的私人銀行業務在近年迅速發展實是自然不過的。自2010年中至今，香港增加7間私人銀行，使香港的私人銀行總數達到39間。此外，金管局正尋求修訂銀行的發牌條件，讓更多不同的金融機構，其中包括那些專門從事私人銀行業務的機構，來港開展業務。
怎樣的監管制度能夠促進香港私人銀行業務持續發展？
7. 儘管香港得天獨厚，具備多項內在競爭優勢，但我認為長遠而言，要讓私人銀行業務在香港持續健康發展，不可單是倚仗這些優勢。我相信，我們還需要一套既便利私人銀行客戶，又同時能夠穩妥地為投資者提供適當的保障的監管制度。
8. 香港的監管制度基本上是以披露為本，並輔之以中介機構在銷售點進行適合性評估的安排。簡而言之，產品發行人需要在產品文件內，充分披露投資產品的特點與風險。而中介機構就某產品向客戶作出建議或招攬行為時，向客戶推薦投資產品時，必須評估該產品是否適合個別客戶，並須要向客戶清楚解釋產品的主要特點及風險。
9. 要進行有效的適合性評估，先要進行妥當的「認識你的客戶」程序，以及客戶風險狀況分析。這些程序不單止為了協助打擊洗錢及恐怖分子資金籌集活動，更是讓私人銀行能夠獲得相關資料以更深入了解客戶，包括客戶的背景以及，最重要的是，他們承受風險的能力，以至投資需要。這樣私人銀行就能與客戶商定適當的投資策略，以及提供能迎合他們需要的合適產品與服務。
10. 相信大家都知道，私人銀行客戶可以來自非常不同的背景，當中有經驗相當豐富的投資老手，另外亦有一些雖然身家豐厚，但對投資只有非常基本認識的投資新手。雖然我們的監管制度的目的，是不論投資者的資產多少，亦為他們提供適當的保障，但這並不表示在作出投資的過程中，要以一成不變的方式對待所有投資者。換言之，金管局同意在投資過程中，對私人銀行和零售銀行的客戶的處理方式可以並應該有所不同。
11. 因此，我們需要一個清晰及實際可行的「私人銀行客戶」的定義。在諮詢業界及證監會後，金管局傾向同意「私人銀行客戶」可以界定為（a）由有關銀行管理的資產至少為100萬美元；或（b）可投資資產總額至少為300萬美元的客戶。這個比較闊的定義合乎私人銀行的運作需要。在我們界定哪些人是「私人銀行客戶」後，下一步就是考慮有甚麼具體措施，可以使私人銀行服務更加「簡單易用」的同時，又不會忽略為私人銀行客戶提供適當保障的需要。
12. 首先，讓我們談一談適合性評估。金管局同意，私人銀行無需只是機械式地將客戶的整體風險承受水平與產品的風險水平配對。這是因為私人銀行客戶往往期望私人銀行考慮他們的整個投資組合或資產負債狀況，持續地為他們提供投資意見。這與市場上零售銀行方面一般是單一交易的方式有頗大的分別。因此，我們認為私人銀行客戶的適合性評估，可以在全面或組合的基礎上進行，而當中必須考慮到客戶的所有相關情況。舉例來說，只要遵守與客戶商定的組合資產分配比例及整體的風險水平，即使屬於低或中等風險承受水平的客戶，他們的投資組合亦可以包含小部分的高風險產品，這不一定是「錯配」。同樣的原則亦適用於某些其他範疇，例如投資年期及由個別私人銀行管理的資產的集中風險，因為這些因素會在客戶的整個投資組合中被整體考慮。同時，我們亦同意銀行不一定要按每宗交易逐一編製記錄投資建議理據的文件，而是在一開始時，在整體投資組合的層面編製該等文件。不過，銀行需要符合某些條件才能夠這樣做，包括私人銀行須在顧及客戶的所有有關情況後，制定投資授權，訂明投資的類別、風險及資產分配比例。銀行須向客戶清楚解釋投資授權，並須得到客戶同意，以及向客戶提供投資授權的副本，並由客戶確認已收到該副本。若私人銀行客戶的有關狀況出現重大變動，當然應檢討及按需要修訂有關投資授權。
13. 一般來說，我們預期銀行至少每兩年一次為客戶進行風險狀況分析。然而，我們理解私人銀行須要避免佔用客戶過多的時間，以及考慮到私人銀行一般是為客戶提供持續的服務。因此，金管局同意，假如私人銀行客戶能夠確認他們的情況沒有重大變化，以至有需要更新或修改投資授權，他們便無需每兩年進行一次風險狀況分析。此外，私人銀行可選擇以文件記錄投資建議的理據，而無需將與客戶面談的內容錄音。
14. 我很高興告訴大家，以上提及使私人銀行服務更易於使用的措施，將會載於金管局在今日較後時間發出的通告。雖然我相信私人銀行及其客戶都會歡迎這些措施，因為這些措施賦予他們較大的便利及靈活性，但我必須提醒大家，我們的監管制度的核心目標，仍然是保障投資者。因此，私人銀行必須確保已落實必要的制度及管控措施，以推行組合為本方法，並有其他相關措施，配合有關的投資程序。
15. 就此而言，我必須強調私人銀行要有妥善的文件記錄。妥善的文件記錄有助銀行管理層監察職員的銷售手法，以及偵測是否有不足之處。妥善的文件記錄亦是銷售過程的證據。遇有糾紛或投訴時，銀行能更有效證明其已適當履行對客戶的責任。
提升業內人士的專業水平
16. 現在讓我轉到另一項有助香港私人銀行業持續發展的要素，這就是專才的供應。一個機構的競爭力，全建基於它的員工素質。世界各地對香港金融服務的觀感，十分視乎服務提供者的質素而定。現在的私人銀行客戶要求優質、快捷，以及配合他們投資需要的貼身服務。與此同時，金融市場變得更為複雜及波動。私人銀行要在這種充滿挑戰的經營環境中，向客戶證明自己的存在價值，實在需要強大的專業的團隊，負責前線以至後台的工作。
17. 業內人士的專業能力及操守是構成他們的專業水平的基本元素。金管局鼓勵業界為新入行的從業員及持續培訓制定一套專業能力架構。金融市場瞬息萬變，因此銀行須確保其職員具備所需的專業及市場知識與技能，以履行他們的職責。私人銀行更必須時刻為客戶的最佳利益行事。因此金管局鼓勵業界頒布一套專為私人銀行從業員而設的專業及操守準則。
18. 我了解到業界一直朝着這個方向邁進。香港銀行學會一直以來都有提供專業資歷考試，例如專業財富管理師認證考試及香港銀行學會會士考試。此外，香港證券專業學會亦在2011年推出註冊國際財富經理課程。這些都是業界認可的課程，有助提升業內人士的專業能力及服務質素。我們很歡迎業界的努力，包括成立「私人財富管理公會」的業內組織的建議。我亦支持制定一套新的財富管理從業員專業能力架構的倡議，以進一步提升業內人士的專業能力。我預期在這個新架構下，業內人士可以修讀香港銀行學會、香港證券專業學會*、財資市場公會等專業組織及其他專上學院提供的不同課程，並最終獲得在香港以至其他地區廣泛公認及認可的專業資格。金管局很樂意與私人銀行業界合作，確保香港能培育出大批世界級的專才。
結論
19. 各位來賓，在我結束這次演講前，我希望向大家提出幾個問題。首先，香港是否能夠發展為亞洲區首要的私人銀行業務中心？答案是很明顯的。香港具備所須的主要及獨有的競爭優勢，能夠為中國以至亞洲其餘地區迅速增長的富裕人口提供服務，因此香港的私人銀行業務實在擁有龐大的商機及發展潛力。
20. 第二，香港目前是否具備適當的監管制度，長遠能夠讓私人銀行業務持續健康發展？答案是肯定的，但我需要加以補充，面對瞬息萬變的市場狀況及社會對保障投資者不斷轉變的期望，沒有一套監管制度是完美的，可以維持不變的。金管局會繼續與證監會及業界合作，確保我們的監管制度及法則在未來能便利業界及其客戶，同時又能為投資者提供保障。
21. 第三個，亦是最後一個問題，就是私人銀行是否已做好充分準備，能夠把握迅速增長的業務機會？我的答案亦是肯定的，但我同樣要加以補充，業界需要更加努力，才能全面發揮香港的潛力。正如我較早前提到，私人銀行及其客戶會歡迎私人銀行採用組合為本的方法，但私人銀行必須確保它們具備適當的系統及管控措施。實施組合為本方法，不可以用作忽略對投資者的保障的藉口。舉例來說，當越來越多中國內地客戶在香港開立私人銀行戶口時，我們的銀行必須聘有足夠的客戶經理，而且這些客戶經理除了具備所須專業能力外，還要具備所須的語言能力。內地客戶一般不懂得英語或廣東話，因此若客戶經理不能夠以流利的普通話與這些客戶溝通的話，我實在無法想像他們如何能夠為客戶提供優質服務。此外，如果重要的合約及文件能夠中英對照，內地客戶就更容易明白他們究竟簽署了甚麼文件，或買進了甚麼產品。最後，私人銀行亦必須緊記，來自中國內地的不同私人銀行客戶在投資知識與經驗方面有很大差距，因此私人銀行必須確保客戶經理為投資經驗較少的客戶提供投資建議及推銷投資產品時要格外謹慎。
22. 各位來賓，私人銀行業務是一種專門的銀行業務，講求信賴與服務。私人銀行往往要花上數十載來建立客戶對銀行的信賴，但這種信賴可以毀於一旦。我的願景就是香港能夠在未來的日子裏，發展成為亞洲區內最具競爭力及活力的私人銀行業務中心。我相信在座當中不少嘉賓亦跟我一樣對香港抱有這個期望。只要業界與監管機構通力合作，發展、培育及守護香港私人銀行業的聲譽，以及業內人士的專業水平及操守，這個願景不難實現。
23. 多謝大家。
